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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传”的传说自古以来便在华语世界广为流传，且随着时代风云的变幻而不断演变。在唐代，这个故事讲述的是人与蛇妖的禁忌之恋，却在时光长河中不断被重新诠释。如今，一部以“白蛇”为主角的舞剧在纽约林肯中心的舞台掀起了巨大反响——剧中的她背负过往，却又能重拾自我、主宰自己的未来命运。这部制作审美独到、表演丝丝入扣，还对这一中国经典传说进行了饶有趣味的现代改编，引发了广泛关注。
舞剧《白蛇》由上海大剧院制作出品，主演舞者分别来自苏州芭蕾舞团、辛辛那提芭蕾舞团、上海芭蕾舞团、上海歌剧院舞剧团、北京舞蹈学院青年舞团以及瑞士洛桑贝嘉芭蕾舞团，由旧金山芭蕾舞团前首席舞者谭元元担任艺术总监。该剧经过全新改编，成为一部穿梭于当代与古代神话时空的哲思之作，三位主演一人分饰古代与现代两个角色，另一位主演小青则穿梭其间。
在“水月组”的演出中，敖定雯光彩照人，她所饰演的白蛇与现代妻子一角，既展现出柔美温婉，又透着坚毅刚强。吴虎生饰演她的丈夫许仙，以干净利落的技巧既诠释了古代儒雅书生的赤诚，又塑造出当代自以为是的高管精英男的形象——他与敖定雯的双人舞融合了现代芭蕾与俄派芭蕾中极具炫技性的托举动作，其中令人惊叹的“斯巴达克斯单臂托举”中，敖定雯以倾斜阿拉贝斯克舞姿悬于吴虎生头顶。宋雨分饰阴桀僧人与为这位妻子治疗幻觉的心理医生两个角色。他舞艺精湛，在舞蹈中天衣无缝融入了令人惊叹的武术动作，如“旋子转体”。
这位妻子的幻觉易于理解——她本是千年白蛇转世。而谭一梅饰演的“青蛇”则作为其另一个自我，以自由野性的形象登场，用充满诱惑的舞姿挑动白蛇的神经：她试图离间白蛇与许仙，此举总能激怒白蛇，但也正是她促使白蛇重新审视自己对世俗规训的顺从，并反抗法海（即心理医生）的控制。青蛇召集了一群姐妹，对抗法海麾下那支戴着黑色面罩、身着金色僧袍、专好绑架和囚禁无辜之人（包括倒霉的许仙）的僧兵队伍。
在尾声中，白蛇与青蛇在高台上相互缠绕，其姿态不经令人想起《天鹅湖》终幕奥杰塔与齐格弗里德的造型——但在这里上演的并非是老生常谈的“爱情战胜一切”的情节。“我们终将成为自己”是这部舞剧的核心主题。当古老神话以舞蹈重新诠释，我们的女主角挣脱枷锁、释放本真的结局，恰为这个千年传说注入了令人耳目一新的当代精神。
编导王培先以清晰有力的手法讲述了这个故事，融合了中国古典舞、芭蕾舞、现代舞与武术，尤其在群舞段落中展现出独特的原创性。从开篇现代超市购物车里被困住的慵懒女子们，到青蛇带领下的魅惑鱼群水底世界——舞者们甩起京剧中常见的水袖，营造出迷人的效果。而法海的爪牙挥舞棍棒，试图斩杀青蛇的高潮对决，更是将戏剧张力推向极致，场面恢弘壮丽。
双人舞与三人舞段落则更多遵循了新古典主义芭蕾的传统模式，而交响性的配乐急于预示情节发展则削弱了表现力。仿佛作曲家许忠对舞蹈的叙事能力缺乏信心，因此在关键场景配乐的开篇乐段中，要么过于甜腻，要么过于沉重阴森。录音效果还存在缺乏动态对比的问题，音量似乎一直维持在最大。不过，当许忠在配乐中融入中国的管乐、弦乐与打击乐器时，音色层次顿时变得丰富而具有感染力。尤其许仙试图挣脱法海魔爪的段落，演员随着缥缈的乐声在舞台上飞旋，舞蹈与音乐交相辉映，将故事中的二元对立演绎得淋漓尽致。
同样令人叹服的还有极具先锋性的视觉设计——大胆的现代主义舞台元素，配合灯光与多媒体投影，构建出简洁有力的几何空间，既展现了现代超市的冰冷空洞，又呈现了深湖水下的奇观、怒海惊涛的汹涌以及僧人堡垒的森严。高广健的舞美设计、萧丽河的灯光与光影媒体设计、丰江舟的多媒体设计，再加上大可融合中式长衫、新古典主义芭蕾的流畅裁剪与现代时尚元素的华丽服装设计，共同为作品增色不少。
历史学家亚当·图泽将当下称为“西方主导权物质性崩塌……及其中心地位瓦解”时代，而中国正借此契机展现其软实力。舞剧《白蛇》登陆纽约开启全球巡演首站之时，便以令人惊叹的艺术水准展现了这种文化力量。
中文翻译：郑超
校对：朱梦珏 林美辰
文稿整理：郑莺